五千年的中华文明,创造了浩瀚辉煌的古籍文献,但时间的流逝让大量古籍遭受不同程度损毁。近年来,我国加大古籍保护力度,但古籍保护仍存在修复赶不上老化速度的难题,大量古籍亟待抢救。
古籍修复缺人手
为摸清家底、传承文脉,我国在2007年启动“中华古籍保护计划”,藉由一系列浩大的古籍整理基础工作,奠定了古籍分级保护体系的基础,古籍存藏条件、古籍修复人员数量、古籍数字化建设等方面都取得了很大进步。但需要正视的是,时至今日我国仍有大量古籍亟待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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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因酸化而变黄、变脆的纸质文献需要先进技术、工艺的保护。抢救它们,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正如复旦大学中华古籍保护研究院副研究员余辉所言,由于时间久远,存世古籍或多或少都会出现酸化、絮化、老化、霉变等病害,危及书籍存续。问题在于,无论采取何种手段,归根结底古籍修复需要具体的人去做。但古籍保护队伍乏人,特别是古籍修复人才难觅,对古籍修复来说是最大的难题。
以辽宁为例。全省目前有约30家古籍收藏单位,仅沈阳、大连两地的古籍收藏单位有修复人员,其他收藏单位都无力开展修复工作。辽宁省图书馆是国家首批重点古籍保护单位,馆藏古籍文献61万余册,其中未整理古籍15万余册。辽宁省图书馆古籍文献中心专家刘冰表示,相比偌大的馆藏,图书馆能实际参与古籍修复的人员仅有8人,古籍修复速度远远赶不上古籍折损、老化的速度。
辽宁省图书馆古籍修复中心修复师在进行古籍修复潘昱龙摄
刘冰介绍,一个较为熟练的专业古籍修复师最多一年可以修100册,由此可以计算,辽宁省图书馆未整理古籍15万余册如果全部要完成修复的话,需要百余年,且前提是其他古籍不再继续遭到破坏。
放眼全国,根据国家图书馆常务副馆长、国家古籍保护中心副主任张志清的介绍,目前我国还有1000多万册古籍还没有得到有效保护。虽然古籍专业修复人员从2007年的不足百人,发展到目前的1000余人,但面对大量需要修复的珍贵古籍,仍觉如同“蚂蚁搬山”。
辽宁省图书馆古籍保护中心古籍修复师王斌表示,古籍修复师是件苦活、细活、安静活,稍有不慎,就会对古籍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和许多传统手工艺一样,古籍修复也有技艺失传的隐忧,“不光是辽宁,全国都缺有经验的修复人才”。
刘冰介绍,目前全国培养古籍修复人才的学校本就很少,且大都是职高或者大专,而图书馆目前招人学历门槛一般定在本科,古籍修复人才往往难以招入。令图书馆挠头的另外一点,就是至今高校没有古籍保护专业,这一行迟迟无法形成“科班出身”的高素质人才队伍。
多重难题齐考验
“尽管我国已实施‘中华古籍保护计划’十几年,但亟待妥善保护的古籍数量过大,古籍保护依然存在很大压力。”广西壮族自治区图书馆馆长秦小燕的感慨是全国多家图书馆共同的心声。
除了人手紧缺,当前古籍保护还面临其他难题。
——保存状态不一。辽宁省图书馆馆长杜希林表示,古籍的保存环境非常重要,标准化古籍书库对温度、湿度都有精苛要求,这些条件在部分基层古籍存藏单位尚难实现,使得古籍破损的程度和速度更为严重。目前,各个古籍收藏单位的软硬件水平有明显差距,特别是不少县区图书馆遗散着许多珍贵古籍,但保护水平跟不上,有些就放在常温的玻璃柜里,修复更谈不上。
——持续投入不足。“现在古籍保护还是存在着不少困难,其中一个就是资金缺乏。每年全国古籍保护的经费,国家图书馆所掌握的大概只有800多万元,而我们的馆藏古籍现在已达3000万册,实际上用于每一部古籍保护的钱可能还不到一块钱。”张志清说。
呼唤古籍保护新机制
多位受访专家表示,古籍修复是传承民族文明、赓续共同记忆、树立文化自信的重要工作,应从提升人才培养水平、改进队伍建设专业化程度、改善馆藏条件等多方着手,为古籍修复与保护工作不断注入活力。
在山西省图书馆古籍修复中心,古籍修复师程文涛检查古籍修复情况杨晨光摄
首先,要把古籍保护立法摆上日程。“文物有法,非遗也有法,但是古籍保护至今还没有法律。”张志清说。他的同事,全国政协委员、国家图书馆古籍馆馆长陈红彦今年提交了《关于尽快推进古籍保护立法的提案》,建议以法律手段规范古籍的存藏利用,让古籍工作有法可依,让古籍保护更加科学化、规范化,法制化。
其次,发力古籍修复人才培养,打造一支专业化古籍修复队伍。刘冰建议,要补齐古籍修复人才短板,需加大人才培养力度,从考核机制、待遇保障等方面为人才解决后顾之忧,让古籍保护成为受人尊敬、具有高度职业荣誉感与社会认可度的职业,才能让古籍修复人员的定力更持久地保持下去。
第三,改善古籍馆藏条件。王斌表示,修复工作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始的,要等到人员设置、经费保障等各方面条件成熟以后才能做;如果缺乏修复工作着手的现实条件,而馆藏条件尚可,古籍破损程度不严重,宁愿维持现状,也不要动它。她建议,设立符合国家标准的古籍博物馆,将一些不具备存藏条件单位的古籍,统归博物馆统一保管保护;对一些民间存藏的古籍,也可试行古籍寄存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