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6月16日下午,李晓光正坐在自己的工作室里,戴着头灯,聚精会神地为一件明代的瓷器补上缺损的残片。在他的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大大小小的古陶瓷,有的破损严重还未修复,有的已经修复的完美如初。在他的手里,有数不清的古陶瓷从一堆堆碎片到重获新生,恢复成完美无瑕的珍宝。
图说:古瓷上缺损的部位,需要翻模才能做出配补的零件。这是李晓光在圆形瓶口制作外模
李晓光虽然年纪不大,却在古瓷修复的行业,摸索了10年。
李晓光的爷爷李又人是民国时期,国立北平艺专和上海艺专的双料毕业生,是中国最早画油画的那批人。李晓光从小看着爷爷画油画,收藏古董,耳濡目染,对绘画艺术和手工操作,产生了浓厚兴趣。再加上自幼在北京市少年宫和美院附中求学,练就了扎实的西画功底。
他小小年纪就自己动手绘制纸质玩具,稍长后迷上雕塑和青花瓷收藏。他也经常逛潘家园旧货市场。买不起整器,就买来残损瓷器,慢慢地就想让残器“站立”起来,于是自己动手修理。在修复中他找到了乐趣,有时一坐就是好几个钟头,不觉已经白驹过隙。
图说:配补瓷器材料,是由胶和填料混合出来的。要尽可能的与瓷胎的物理质感接近。配比比例的不同,决定了固化后的质感。每一次配方实验,从调和到固化,都需要两三天时间。李晓光进行了上百次的固化试验,这是与满桌子的配方标本在一起。一种配方对应一种古代瓷胎的质感。
一开始他跟随着民间师傅零散的学习,直到2012年,李晓光结识了山东济南的古陶瓷修复大师王春发先生,被他的修复技艺所震撼,决定拜其为师。经过三年的刻苦钻研学习,李晓光的修复技艺得到了师傅的认可,从此走上了古陶瓷无痕修复的道路。
图说:配补是对缺损的部位做加法,打磨则是做减法。这是在用高目数的砂纸,对粘接的部位进行找平。
修复古陶瓷的工序非常繁琐,从最开始的清洗标本,到最后的打磨做旧,共有十个大的步骤,加起来工具和材料有几百种,常用的工具也有近百种。涉及的手作行业有牙科,模型玩具,喷漆,雕塑,3D打印等等,属于典型的交叉学科。对于修复师的素养,涵盖美术、历史、考古、材料学等多种学科。而修复的过程中,还需要大量的耐心和细心,这个行业没有大批量标准化流程,每一件修复都是全新的创作。需要沉得下心来才能完成。“修复的工序太多,一件文物修复起来,需要三个月甚至半年、一年的时间。”李晓光说。
“古陶瓷是中国特有的产物,几乎贯穿了整个文明史,是咱们中国的国粹。但是它们经岁月摔打后,幸存下来的极少数,也变得伤痕累累,如果不修复,它们就会濒临消亡。我们在抢救的不仅是文化。还是一段有生命的历史。”李晓光说。文物修复行业的最高境界是做到“天衣无缝”——看不出修复的痕迹。既能让人看出他的饱经风霜,又能让它站立起来。努力将它恢复到原来的样貌。
这个行当的追求,和医院里的医生很相似。所以,很多人都称李晓光为“瓷医”。
图说:把瓷器放在放大镜下,观察标本表面的磨痕和釉下的气泡
在整个文物修复行业中,体型越大的文物越好修复,表面越粗糙的文物越好修复,表面颜色越深的文物,越好修复。综合三点,古陶瓷:小,表面光滑,色浅。修起来很费劲,但被人一眼看穿修复的痕迹却很容易。所以,古陶瓷修复难度大、含金量高,主要包括清洗、杀菌消毒、拼接、配补、堆塑、雕刻、打磨、打底、试色、仿釉、勾勒纹饰、接光处理、质感处理等等十几道繁杂的工序。
“这是个精细活儿,不但要将碎片拼接,还要恢复瓷器的颜色、光泽,不光要征服人的视觉,还要征服人的触感,闭着眼摸,摸不到凸凹不平。”李晓光如是说。
一转眼10年过去了,经过李晓光之手,修复的古陶瓷少说也有200多件了,其中不乏无价的国宝级文物。在李晓光的工作室,我们看到了他购买了很多现代化的设备,比如针对瓷器修复时,用现代仪器分析,从瓷体微观形态、胎釉成分、烧造温度等入手,对文物的烧造工艺、病害成因、修复材料、修复工艺进行系统研究,才进行“无痕修复”。
文物修复是技工干的活?
谈起对这个行业的思考,李晓光说:我国的年文物修复量正在逐年增长,但文物总量和待修复文物数量也在增长,文物修复人员的数量可能还是不够。很多人认为,修复是技工干的活,做修复的人员学历水平相对较低,评选较高级的职称和专家称号,难度很大,这导致很多人更愿意搞研究,不愿意动手做修复。
图说:用钢锉刀,进行初级打磨
现在很多高校都在开设“文物修复”专业,记者问李晓光,学生们毕业之后,上手一定很快,是否能够到故宫修文物?他讲到:“搞文物修复,如果只在学校里学习,实践的机会还是太少”。雕塑、磨具、美术、材料学,这些学科的知识,需要日积月累。文物不是千篇一律的,它的形态、色彩、风格都需要修复师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潜心研究。文物损毁状况千差万别,个性化问题很多,所以要自己总结经验,不可能一通百通。需要不断地试错,才能找到合适的修复方案。所以,在学校学习是个基础,而长期的动手实践,才能有更多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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