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体化激活两地发展“活水”

孙冯燕

去年,淮北市党政代表团两次前往徐州考察。“就是来走亲戚的。”淮北市领导说。“走亲戚”这个说法,既亲热,又形象。

且不说源起徐州的两汉文化在淮北大地上同样灿烂辉煌,且不说淮海战役中的两地一盘棋,且不说徐州淮北山水相连、人文相近……只说交通——从徐州到淮北,车程不足一小时。实打实的走亲戚距离。车行路上,路两边不时闪过一排排杨树和红瓦房、一望无际的麦田,徐州、淮北景致几乎无二。而远处废弃的大烟囱和关停的煤矿山,也仿佛在诉说着两个城市同为老工业城市基地的旧时风光。当你走入街巷,回荡在耳边的“管乎”(徐州、淮北、宿州等地方言,意为“行、好、可以”),飘着香的地锅鸡和羊肉汤,让人“错把淮北当徐州”。地缘相近、人缘相亲、业缘相融,让两个城市越走越近。

其实,徐淮之间“走亲戚”的历史由来已久。20世纪50年代,淮北煤田开发期间,徐州在人力、物力、技术等方面,有力支援了淮北建设;70年代,在淮北发电厂建设过程中,徐州电力系统又给予了大力协助。

2011年,时任淮北市委副书记、市长牛弩韬率考察团到徐州市考察,此后两地党政领导多次互访,让淮北和徐州“亲上加亲”。目前,在淮北市的徐州企业有100多家,徐州籍企业家、工作人员1万余人,金鑫电动车、卫嘉健康科技等徐州投资项目落户淮北杜集区。借助区域优势,杜集区打造“飞地经济”,杜集经济开发区投资建设徐州工程机械产业园项目,总投资30亿元,主要承接徐州产业转移。杜集区段园镇内徐州产业转移企业约占40%。医保、不动产等各种涉及民生项目的“跨省通办”,进一步拉近了两地的“心理距离”。到徐州消费、就医、就业、上学,成为很多淮北人的选择。

频繁的走动,激活了两地发展的“活水”。在淮北办企业的徐州人老吴深有体会:“这几年,淮北变化特别大,特别是环境越来越好了,城市面貌有了很大的改观。”老吴的感受,在2022年的淮北市政府工作报告中,一一得到了验证。淮北全市生产总值突破千亿元的关口;战略性新兴产业产值增长40%;绿金湖矿山地质环境生态修复项目入选中国生态修复典型案例;采煤沉陷区生态综合治理工程荣获中国建设工程鲁班奖……城市形象从黑灰煤城向生态美城转变。然而,淮北和徐州在发展中依然存在不小差距。2021年淮北市GDP1223亿元,同比增长3.4%;而2021年徐州市以GDP8117.44亿元、增长8.7%的“双料冠军”,成为淮海经济区城市群中当之无愧的第一。

下一步,“亲戚”该怎么“走”?徐州、淮北都在思考探索。

2021年12月8日,国家发展改革委印发《沪苏浙城市结对合作帮扶皖北城市实施方案》,徐州与淮北地理位置毗邻,对口帮扶水到渠成。此前的2021年1月,淮北市委八届十三次全会上,明确了淮北主动融入徐州都市圈,高水平打造承接长三角产业转移示范区的战略定位。2021年9月,淮北市第九次党代会报告指出,要把长三角一体化作为最大机遇,加强政策对接、区块链接、产业承接,深化淮徐战略合作,提升“双招双引”实效,加快园区改革创新。淮北至徐州观音机场高速公路互联互通项目已列入淮北市“十四五”发展规划。2021年2月淮徐快速通道开工,今年通车后,淮北市区到徐州市区将更快。

驱车赶往距离淮北市区不远的绿金湖,于湖畔环顾,看得见山、望得见水,一如徐州潘安湖的湖光山色。两个湖,都是在采煤沉陷区打造的人工湖,已经成为两座城市的标志性风景,为两个城市的转型描绘出绿色发展的“底色”和“底气”。

地缘“相近”更要产业“相融”

巩保成 华桂宏

随着《长三角一体化发展规划“十四五”实施方案》的落地实施,长三角区域协调发展将更加融合,交通互联互通将更加完善,一体化发展水平将进一步提升。作为同为长三角北翼城市的江苏省徐州市和安徽省淮北市,都加快承接长三角中心地区产业转移,深度融入长三角协同创新产业体系,推动区域高质量发展。去年底,国家发改委印发《沪苏浙城市结对合作帮扶皖北城市实施方案》,明确徐州市和淮北市开展一对一结对合作帮扶,两地联动发展将再上新台阶。

徐州市和淮北市地缘相近、产业相融,具有良好的合作基础。

一是良好的政策基础。两地已先后签订了《淮海经济区协同发展战略合作框架协议》《徐州市人民政府与淮北市人民政府签订战略合作框架协议》。二是共谋绿色转型发展。徐州、淮北两市同属资源枯竭型城市,在产业转型、城市转型、生态转型上有共同话题,都正在对采煤沉陷区、工矿废弃地、采石宕口等实施生态修复,将生态包袱化为生态资源和经济发展优势。徐州实现了从“一城煤灰半城土”到“一城青山半城湖”的蝶变,淮北实现了从“煤城”到“美城”的转身。三是城市交通网络无缝对接。徐州共有10条通道连接淮北,徐州地铁1号线的路窝站距离淮北市杜集区段园镇仅4公里,极大地方便了两地人流、物流的来往。四是产业相促相融。淮北依托丰富的资源禀赋和区位优势,与徐州企业及人才、技术要素交流频繁,承接了大量的徐州产业转移。杜集区段园镇内承接徐州产业转移企业约占40%,在淮北全市投资的徐州企业超过100家。

“十四五”时期,徐州市与淮北市在不断巩固提升两市密切合作的基础之上,重点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持续发力,从“相邻”走向“相融”。

一是强化规划引领,推动一体化发展。依托徐州市作为淮海经济区中心城市和徐州都市圈核心城市的龙头带动作用,结合淮北市的资源禀赋、产业基础等,重点围绕杜集—铜山、杜集—泉山、段园—汉王等省际毗邻地区,编制一体化发展专项规划,构建规划会商机制,共同谋划两市协同发展思路举措,科学决策、共绘蓝图。

二是提升交通互联互通水平,畅通人流物流通道。依托G3高速、京沪高铁、大运河等重要通道,加快徐州淮海国际港务区、空港开发区、高铁物流园等全面对接长三角发展主轴,建设长三角北翼经济枢纽。加快推动徐淮快速通道、淮北至徐州观音机场高速公路、徐州轻轨S4与淮北连通等交通基础设施的规划与建设,推进要素市场一体化。

三是促进产业错位协同发展,打造长三角北翼制造业高地。“十四五”时期,徐州市提出“建设产业强市、打造区域中心”的目标,全力推动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突出数字经济、制造业数字化,促进创新链和产业链融合,努力打造科技创新策源地;淮北市提出“重点培育壮大陶铝和铝基高端金属材料等5个产业集群,提升先进高分子结构材料等10条产业链水平”。结合双方产业特色,依托新能源、新材料、工程机械与智能装备制造等战略性新兴产业,以及钢铁冶金建筑材料、食品与农副产品加工等传统优势产业,推动跨区域产业分工合作,促进产业错位协同发展,合力打造长三角北翼制造业高地和绿色农产品生产加工供应基地。

四是全面扩大开放合作,探索省际产业合作园区共建共享新模式。依托淮北杜集区徐州工程机械产业园等项目,推进国家级工程机械试验场建设,承接徐州相关产业转移。探索以股份合作、园中园、托管园等合作方式,建立共建园区项目资金、跨地区财税、投资、经营等成本分担和利益共享机制。

对淮北市而言,融入徐州都市圈,共同打造长三角北翼制造业高地、产业承接区,既是重大机遇,也是势在必行的战略选择,更是快速融入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的重要举措。

淮北人看徐州

我与徐州的不解之缘

刘安峰

小时候,我的活动范围,就只是村子到学校那二里地而已,去十里地之外的淮北市濉溪县的临涣集,简直就是去了趟大城市。

那时的我孤陋寡闻,除了村里人和家里来的亲戚,我几乎就不认识什么人。中间跟着妈妈走亲戚去过几次袁店集,有一次春节前跟爸爸一起去韩村集的煤矿上,混进矿工专用浴池洗了个免费的澡,还有一次和爸爸一起走亲戚,去过一次80里以外的双堆集,这就是我小时候去临涣以外的经历了。在书上看到上海、北京、广州等大城市的名字,也没有什么概念的,只是觉得那都是书上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后来去濉溪县城上了师范,才见识到了县城的楼虽然破,却很高,淮北市里的楼更高,最高的应该有十几层吧。那时我才知道,等我以后有了工作,有了收入,是可以尝试一下“旅游”这个词的,是可以去那些书上学过的大城市的。但是那是很遥远的事情,我们家一直过着捉襟见肘的日子,我真的不确定我3年后做了老师,啥时候能挣到钱去那些大城市玩一次。不过当时感觉能在县城上学,能偶尔去市里逛一逛商场和书店,能偶尔去相山公园爬爬山,从旁边瞅一眼有摩天轮的游乐场,就已经很幸福了。

到了师范三年级快毕业的时候,大家都在讨论毕业后的问题。一位叫孙中兴的同学说起了他在徐州打暑假工的经历。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听到“暑假工”一词,也第一次具体、细致地了解到离我们淮北很近的徐州似乎是个非常庞大的城市,至于有多大,我没有概念,想来应该和书上的北京、上海差不多吧。徐州居然就离我们一百多里地!我的心里立刻就升腾起对徐州的向往之情。

有一次上临涣街,我从当时还是国营的临涣酱品厂的门市部经过,看到了摆满了柜台的临涣包瓜、腐乳等特色酱菜,突发奇想:我能否找几个同学,带着我们临涣特产——酱菜,去大徐州试试?我骑着自行车找三位同学、好友商量,或许是因为大家都无所事事,一拍即合。当天下午我们就一起去了镇上凑钱买了十几个包瓜。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们徒步直奔镇上的火车站,坐着唯一一班、也是我生平第一次体验的绿皮火车,呼啸着奔向心中的大徐州。

我们各自待在家里一段时间,早就不耐烦了,那种想要投入工作的热情和新奇感被憋屈着,让我们很是痛苦。所以在火车上,听着绿皮火车的节奏,感受着清晨的原野的清爽,想着大徐州即将到来,我们都生出了一股热切的期待。太阳升到树梢高时,我们终于在车窗外看到了大徐州的外围,那是工厂林立、高速公路高架桥和立交桥接连出现的景象。此前我只从电视里见到过这种腾空而起的路和桥景。很快,火车就进站了。从车窗望去,那站真大,跟楼一样高。我们左瞅瞅,右瞅瞅,随着人流下了车,随着人流来到了检票口,又随着人流出了站。

来到了站外,我们立刻就感受到了大徐州的大。火车站的牌楼是淮北站的好几倍大,周边的大楼都是二十几层、三十几层之高,连各路公交车编号都编到了一百多号。我们淮北当时的公交线路就只有1路、2路,差别怎么就这么大?特别是我们从徐州师范大学墙外的路上经过的时候,看到那暗红色的院墙和大楼,非常仰慕。我们只是个中专学历,当时觉得从徐州师范大学路边经过,就是一种学习经历。我们还在十字路口见到了当时徐州的自行车大军。每个路口都有黑压压一片骑在自行车上亟待通行的各色人等。哪一边的绿灯一旦亮起,自行车大军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涌向对面。不管当时我们带来的包瓜是如何原封不动地带回家的,就单单是见识到了大徐州,我们就觉着不虚此行。

从那以后,我的生命历程在冥冥中就和徐州有了不解之缘。我本科自考就是转到徐州考过的最后三门;我多次去徐州图书城买书、买笔墨纸砚;妻子在淮北淘不到的衣服,也总是要去徐州才能买到。

后来,虽然我也到过很多其他城市,也见识过各大城市的风采,却依然没有改变对大徐州的情感。回头来看,徐州是引领我真正认识城市文明的第一个地方,包含着我由懵懂的孩童成长为青年的心路历程。

这么多年,两座城市一直有着一份不解之缘。作为一个淮北人,我只能默默地道一句:谢谢你,徐州。

徐州人看淮北

有故事,也有酒

金隆

淮北在徐州的西南方,虽然相隔苏皖省界,但由于历史原因,安徽淮北、宿州和江苏徐州三个城市的关系相当密切。古代的淮北地区被称为相城,其所辖地界的划分和所属,始终与徐州和宿州地界管辖息息相关。自古以来淮北地区人民的生活习惯、民俗传统、经济往来都与徐州相通,人际关系也和徐州紧密相连,多数淮北人和徐州人不可避免地成了亲戚。

我是徐州人,我的家庭也不例外。从小过年过节,都有从淮北来的亲戚朋友到我家做客,那时候我对行政区域并无概念,总觉得从淮北来的亲戚是很亲近的,耳边也总是萦绕着淮北大伯家里的儿子来徐州做生意,徐州的表姐去淮北上学之类的消息。我对于这些关于淮北的家长里短总是很感兴趣,像听故事一样听他们说关于淮北的事。

在20世纪80年代,和我关系最好的表姐考取了淮北煤炭师范学院。表姐那时住校,但周末经常回家,坐火车、坐汽车都很方便。徐州、淮北两市的铁路建设最早得益于20世纪60年代为开发闸河煤田所建的符夹﹙符离集至夹河寨﹚铁路,将淮北与徐州连成一线,乘坐火车单程的时间仅需45分钟。记得表姐第一次回家时,我围着她问个不停,表姐脸上满是愉悦的表情,“我和你说,淮北真的好简单哦,一共就两条马路,你猜叫什么?”“我怎么知道叫什么。”我满脸疑惑。“就叫一马路和二马路,哈哈。”“怎么没有路名?”我更加疑惑了。“根本不用担心迷路!下次你来淮北找我,我带你先去爬相山,相山公园里有个溜冰场,我们去溜旱冰。溜一个钟头之后去吃小吃,一马路上有条小吃街叫友谊巷,那里面太多好吃的了。最后,我们再去淮海剧院看场电影。《少林寺》你看过没?”表姐的行程安排太令我激动了,勾起了我对淮北这座城市的向往。

后来,我始终没有机会在表姐上学时期去淮北,但表姐和我说的关于淮北的事情,一直让我对这座城市心心念念,表姐说的那一日的游玩行程,在我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20世纪90年代末,我在江苏省连云港市参加工作,在运输行业开始了我的青年时代。这份工作总是要出差,便有了去淮北的机会。新世纪初,我第一次去淮北,从淮北站出来,我看到火车站广场上人头攒动,有的商贩推着三轮车叫卖油茶、胡辣汤、豆腐脑,浓郁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坐上公交车前往招待所,我手里拿着售票员撕给我的票根,眼睛一刻不停地紧跟窗外倒退的街景。这时候的淮北,已经不只是两条马路了,这个因煤而建、因煤而兴的城市,经过几十年开发建设,逐渐成长为一座新兴工业城市。

当时,全国范围内对煤炭的需求量增大,淮北煤炭大量向外运输,我到淮北出差的频率也多了。我的工作主要是外联业务合作,免不了大大小小的酒局。淮北的酒桌文化相当浓厚,这与淮北本地酿酒业脱不开关系。新中国成立初期的国营濉溪人民酒厂年产白酒84吨,当年的口子大曲、濉溪大曲都是远近闻名的好酒。2015年6月,安徽口子酒业股份有限公司成为淮北第4家上市企业。

但和其他资源型城市一样,淮北也遇到了“成长的烦恼”,就是产业结构较为单一,有人戏称“除了煤电酒,什么都没有”。2021年12月8日,国家发改委发布《沪苏浙城市结对合作帮扶皖北城市实施方案》,很快,淮北市人民政府与徐州市人民政府战略合作框架协议在徐州签订。同为资源型城市,徐州、淮北抱团发展对加快两市互联互通及社会事业融合意义重大,让两座城市亲上加亲。

我的表姐已定居在淮北三十多年,在徐州和淮北两市之间频繁切换已成习惯,2017年淮萧客车联络线开通后,与徐兰高速铁路萧县北站相连接,从淮北乘坐高铁最快只需约半小时可直达徐州,大大缩短了两地之间的距离。今年,淮徐快速通道将通车,两地多了一条跨省大通道。淮北正从“煤城”转型为“美城”,未来淮北将与徐州携手同行,在长三角一体化中抓住发展新机遇。

推荐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