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回不去的小院
作者：子 其
在如今的陕西省渭南市华州区莲花寺镇街道上有两个金钼股份冶炼分公司的职工家属区，人们习惯上称之为冶炼厂“东院和西院”。这里我们暂且统称他们为冶炼厂的“小院”。
(资料图片)
二、发生在小院里的故事
（七）小院里的单身狗们
小院里居住在单元房的双职工和带眷职工有他们特有的业余生活方式和乐趣，小院里居住在单身楼里的单身狗们同样也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乐趣！
做饭、打牌、去火车站月台下边看火车边侃大山，去附近的池塘钓鱼抓青蛙，去竹溪里散步看景，到少华山的山里面野游等等，让住在小院里的单身们，常常忙得不亦乐乎！
单身是一个酸辣苦涩五味俱全的时期，单身是一个人成长磨炼智力与体能的最好时期，单身同样也是家庭生活开始前的实验基地。
住在小院单身楼上的单身狗们，大致可以分为两种类型，一是纯粹的单身，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未婚者，另一类则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暂时不能和配偶方生活在一起的已婚者，有人称他们为“半拖挂”；虽同为单身，但是他们的基本生活轨迹却是不同的。
纯粹单身者在无拘无束的疯狂时，不免也羡慕那些“半拖挂”隔三差五的有人疼爱，有人给洗衣做饭，还有他们渴望的爱；而已婚单身在和这些未婚单身相处中，尤其羡慕他们无忧无虑的生活方式，以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和谁谈恋爱就和谁谈恋爱，想几点回家就几点回家的“任性”。
小院里共有两栋单身楼，近二百个房间。一栋单身楼，上百个房间；一层楼道，几十个房间；一个房间15个平米，2-4个单身汉，平均到每个人也就那么几个平米；房间室友的多少，一般是论资排辈的，也有按照职务和学历划分的。
能住上单间的不是领导，就是新结婚的年轻夫妇，或者是工龄在10年以上的老员工；普通人能两人一间，已经相当不错了，至于那些一个房间住三四个的基本都是新员工。
十几个平米，每个人的那点私生活几乎都不是“私密”，谈没谈对象，有什么喜好，什么样的脾气秉性、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睡觉是不是打呼噜磨牙说梦话放屁，几个人谁不知道谁呀。
下了班，单身们聚在一起海阔天空的吹牛聊天、打游戏、上网聊天、看片、打牌下棋几乎都成了约定俗成的东西；偶而有一个勤快的想开个小灶，做做饭，暂且不说僧多粥少，锅碗瓢盆也没有地方摆放，最多也就搞个小迷你电饭煲煮个方便面，打个荷包蛋。
一条长长的走廊，几十个房间，几十个到近百个人，一个房间但凡有“风吹草动”，则整栋楼的人都会知道。什么张三谈了一个漂亮姑娘、李四家的父母来了、322房间的人今晚喝酒聚会、504房间的人打架了，最为牵动大家神经的就是那些住在单身楼里面的新婚夫妇们，因为房子紧张，刚结婚不久的小年轻就和一帮单身们蜗居在单身楼里。你半夜正睡得香时，隔壁家的小孩一阵阵哭声将你吵醒；夜深人静时，你刚要看会电视上会网，210房间的小两口爆发了激烈的战斗，最为紧张地场景就是有个别小两口的战斗异常激烈，从室内打到了室外，不要说你睡不着了，估计整栋楼的人也会睡不着，不是出来看热闹，便是出来劝架；
之前，东院的2号单身楼每一层仅有一个卫生间，如果一层里住有男职工和女职工，那么这个唯一的卫生间该属于何性别“使用”，就成了问题，特别是有时职工家中来了老人，上厕所就极为不方便。当时这个四层的单身楼为了平和这种矛盾，就划定了不同楼层不同性别使用。比如一楼为男厕所、二楼为女厕所，三楼为男厕所，四楼为女厕所。
尽管这样，毕竟单身楼里住的有男女老少，还有身怀六甲的孕妇，在每一层无法确保所有性别的职工都能如厕的情况下，有的女职工为了“霸占”本该属于男职工的厕所，开始了与男职工进行为其半个月的争夺“如厕”权利的战斗。在“争夺”战中，双方“打得不可开胶”，最后以男单身狗获得“如厕”权而告终。直到后来厂里对2号单身楼卫生间进行了彻底的改造，才形成了如今每一层男女厕所均有的现状。
有机会到新婚夫妇家里蹭饭，是很多单身们最乐意的一件事情，不但可以改善一下生活，还可以学一点家庭小知识，遇到热心的新娘子说不定还会给你介绍一个漂亮美眉。
住在小院里的单身们的生活是充满情调的，也是无忧无虑的，他们常常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甚至居无定所。今天去101房间和哥们喝几杯，假如醉酒了，往关系好的哥们床上一躺，101房间就是自己的家；明天邀上几个对脾气的人，晚上去KTV潇洒走一回，一个通宵可以不回自己的单身窝；至于一起外出搞点什么活动，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了。
要是一个班组一个车间的单身们住在同一栋楼，那喝酒聚会更是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不过大多数基本都是相互轮换，今天你请我喝酒，明天我请你喝酒；如果是夏季，你走过长长的走廊，每家每户大门敞开，你想进那个房间去聊天就去那个房间，想和什么人聊天就和什么人聊天；每家每户晚上在做什么，你只要从这个长长的楼道走过，便会知晓一切。
为了解决单身职工的看电视难问题，1987年后，冶炼厂在2号单身楼专门开设了电视房，每当有重大新闻发生或者球赛，30平米的电视房就被人们塞得严严实实，来晚一点的职工就没有办法挤进去，最后只能去到关系好的双职工家里蹭看电视。
当时，在单身楼还成立了冶炼厂第一个“书社”，叫“火炬书社”，他的创办者就是冶炼厂的子其，厂工会为这个书社投资购买了一批书籍和杂志，喜欢学习看书的单身们下了班就可以来这里借阅书籍，进行学习交流。
在“自学”“电大”“职大”很热的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提高文化知识，拥有一张文凭，是很多年轻人追求的梦想。几乎90%的冶炼厂青工都报名参加了各类成人大学。很多人通过努力不仅拿到了大中专文凭，而且事后在1992年的冶炼厂“砸三铁”人事制度改革中，这些通过个人努力获得大中专学历的职工，基本都被聘用到了机关科室，成为了冶炼厂发展建设的一支新兴的知识大军。
在小院的单身楼，一般男女都是分层居住的，最差的也不会男女同在一个楼层居住，因此炎热的夏季，晚上冲凉，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一到晚上，走廊的公共洗漱间，单身们各自拿着脸盆毛巾，光着膀子，穿着拖鞋短裤，接上一盆水顺着头顶哗啦一声，别提多么爽快了。有些小年轻更是调皮捣蛋，直接光腚冲洗，完后用毛巾遮着私密处一阵风的跑回自己的房间，引来楼道一片叫声，一些年龄大的单身有时也不免说上几句“注意影响啊”之类的话。
后来，东小院里新盖了两栋家属楼，再加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西小院新盖的两栋家属楼，原来住在单身楼的很多双职工以及有点关系的已婚“半拖挂”单身，纷纷搬到了家属楼，单身楼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几乎成了清一色的未婚单身者们的王国。
由于单身楼住的很多已婚者搬到了家属楼，因此单身楼的住宿也开始不再那么紧张了。这个时候单身楼的单身狗们便开始了锅碗瓢盆交响曲。
当你下班走进单身楼道，长长的楼道走廊里，烟雾缭绕，锅碗瓢盆交相弹奏。
“哎，小张，你炒什么菜呢？”
“我炒酸辣土豆丝”
“你呢？”
“烧茄子”
“小王，一会炒好菜了，端到我房间来，我们合起来吃。”
“好啦，没问题。”
“喜子，都说你扯面做得好，今天晚饭我去你那里吃扯面，咋样？”
“好的，小意思”
“谁家炒辣椒呢，把人都能呛死！”
……
单身做饭，不仅仅只是填饱肚子，也讲究一个“手艺”，经过一段时间的互相“品尝”，谁的菜炒得好，谁的面食做得好，谁喜欢吃什么，谁的水平能称得上“三级厨师”，谁的热菜炒得好，谁的凉菜拌得好，大家自然都相互了解；一般人都喜欢被人夸赞，只要你嘴甜，下了班，随便在楼道里混口饭吃不成问题；由于大家都是一个单位的，每家每户的灶具做完饭了基本都放在房间外面了，包括买的菜，有时常听人说他家少了一根葱，那谁家又少了一个鸡蛋，每每这个时候大家也只是一笑而过，遇到几个顽皮的就会在楼道里大声吆喝“谁把我的蒜苗拿走了两根”。
夏季，下了班，几个单身一起到火车站站台广场的柳树下乘凉，拖鞋一脱往屁股下面一坐，一边聊着天，一边看着东来西往的火车，数着一列货运列车能拉多少节车皮，虽然无聊，但也是一种乐趣。
那个时候，莲花寺这里生态环境还是相当不错的，周边池塘很多，竹林也好几片，尤其是少华山、潜龙寺更是自然开放的景区。一到周末，单身们就相约拿上鱼竿去周边池塘里钓鱼，或者走在荷塘边欣赏荷花，或者大家一起去竹林里感受大自然的清凉，或者去爬少华山、潜龙寺，偶尔也会在山涧的溪流水坑里脱光衣服，学几下“狗刨”。
小院里的单身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充满乐趣，充满“任性”，如果你的单身生活没有在这个小院里度过，你是永远体会不到这个小院里单身们那个年代所经历的乐趣。
常说网络带来了信息化革命，让人们足不出户就可以干许许多多的事情，更让90后的人成为了宅男宅女，也在他们人生经历中缺少了快乐单身生活的回味，不能说不是一件憾事。
在没有手机的年代，在物质生活不如当下的时代，小院里每个人都经历了人生最幸福的一段精神享受时期，而这种享受也是他们的下一代永远无法再复制的。
一个人物质生活的贫乏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精神生活的衰退！
图文来源：文行天下看子其
原文作者：子 其
整理编辑：文行天下看子其、华州文史荟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