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佳颖（右）与张尕怂演出《塞北江南》 本版图片 受访者提供
本报记者 璩介力
近日，青年评弹演员袁佳颖在抖音、B站等平台发布了自己录制的“苏州话小课堂”系列短视频，没想到竟然火了。为什么评弹演员的苏州话听上去就是标准？好听的吴侬软语又是如何炼成的？在新生代演员眼中，评弹这门日渐式微的艺术，该如何在当下传承发展？本期“故事苏州”，来听听这位“95后”怎么说——
用短视频普及苏州话意外走红
前段时间，有老人想要让孙辈学苏州话，就找到袁佳颖，请她录制一段用苏州话数数的视频。“大家都觉得评弹演员的苏州话比较标准。”恰巧最近因为疫情，袁佳颖也暂停演出，在家里录起了短视频。
没想到，第一条短视频就火了，单单抖音平台上的点击量就超过60万。网友们纷纷点赞，“总算有专业妹妹来推广吴语了，大赞！”“方言太有魅力啦。”“评弹演员的苏州话真好听！”
“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看。太意外了。” 袁佳颖说，大家的褒扬，也成了她继续创作的动力。很快，她又推出了一期关于疫情关键词苏州话读法的短视频，同样备受网友青睐。
在这一期视频中，袁佳颖对“疫情”“口罩”“核酸”三个词语的读法进行了正音，不但解释了如今苏州话中普遍存在的尖音、团音不分等问题，还讲解了诸如“核”字——这类在普通话中是单音字，但在苏州话中却成了多音字的字。
袁佳颖在演出中
“知行合一”练出标准苏州话
其实，在接触评弹之前，袁佳颖的苏州话也不算标准，甚至有些“洋泾浜”。如今她依然清晰地记得，当年在考评弹学校面试时的那个场景。
“面试老师让我跟着她用苏州话读《枫桥夜泊》这首诗。”袁佳颖说，读到第二句“江枫渔火对愁眠”时，就卡住了。老师说她“愁”字读得不对，发音太靠前。着急之下，她反反复复“愁来愁去”读了好多遍。那份尴尬，即便过去了十多年，依然记忆犹新。
为什么学了评弹，苏州话就能标准呢？袁佳颖介绍，评弹学校一年级就有一门课叫“吴语正音”，这门功课可以说是贯穿了整个评弹学习生涯。“语言，关键还是要靠环境。”袁佳颖说，老师纠正字音只是第一步。学生知道正确读音后，一定要大胆地去说、去用，所谓“知行合一”，如果只是知道该怎么读，平时却不用，那肯定是改不过来的。就如学生学英语，平时不读出声，就会变成“哑巴英语”。
语言的改变也是潜移默化的，在评弹学校，老师会随时随地提醒学生说苏州话，并及时纠正错误读音。袁佳颖说，其实一直到现在，她的苏州话也不能说是完全标准，特别是在日常生活中与人交流时，说着说着还是会蹦出几个普通话词语来。“我的老师就常会叮嘱我，要用苏州话的思维去想、去说。我觉得，这是潜移默化的过程，也是不断修正的过程。”
九旬老听客送给袁佳颖（右一）的相册
初出茅庐时的“洋相”最难忘
2016年，袁佳颖从苏州评弹学校毕业，进入苏州评弹团，师承著名评弹演员盛小云，学习长篇弹词《白罗山》。登台伊始，紧张、出错在所难免。“那些失误的瞬间，我记得特别清楚。”袁佳颖回忆说，一次在望亭演出，本来就是刚“出码头”（出道），并不熟练，哪知说到一半，看见先生进书场“突击”，吓得她连出了好几处错误。事后先生半开玩笑地说：“别人‘吃螺蛳’（评弹界把口误称作吃螺蛳）是一只一只吃的，你倒好，一盆一盆吃。”
还有一次是大热天去昆山演出，袁佳颖在台上差点晕倒。当时因为对书还不熟，临上台前要反复去背。那天她背书背得连午饭都来不及吃，空着肚子就赶去了昆山，结果出了洋相。当时她拿起琵琶准备要唱，但感觉很难受，唱不出来了。搭档见她没动静，赶紧救场继续说下去。“我眼睛慢慢闭上，人快要倒下去，像是要睡着的感觉。醒来后，听见搭档、听客都在叫我，问我怎么回事。估计就是没吃午饭导致的。”
好在那些热爱评弹的老听客们是宽容、善良又可爱的。让袁佳颖印象最深的一次是2018年在上海长艺书苑。一位97岁高龄的老人，每天坐着轮椅坚持来听书。在演出的最后一天，老人拿出一本相册，送给袁佳颖和搭档。里面正是这半个月来，老人在听书期间用相机记录的袁佳颖和搭档表演的瞬间。
袁佳颖（右）与搭档在演出中
传承中发展需更多尝试
如何才能将苏州评弹传得更远、更广，是评弹演员们始终在思考的问题，袁佳颖也不例外。
近两年，在抖音上的无心之举却意外走红，再次引发袁佳颖对评弹创新传播的思考。“我们是不是可以加入一些当下的元素，更贴近人们的生活。此外，传播载体也不应局限于传统的书场、广播、电视等，可在短视频领域有所突破。例如之前抖音上一首很火的BGM（背景音乐）就是弹词开篇《莺莺拜月》。”
袁佳颖认为，可以利用年轻人喜闻乐见的方式，传播苏州评弹及苏州文化。虽然苏州评弹受语言地域限制明显，大多只能在江浙沪一带传播，但在媒体、受众极度细分的当下，这样的“特质”反而让苏州评弹大有可为。更何况苏州评弹背后的苏州文化，早已令众人向往。今年春节期间，苏州评弹就与“新乐府（音乐跨界活动）”玩起了跨界。袁佳颖与张尕怂合作演唱的《塞北江南》登上了2022年元宵戏曲晚会，引发了不小的反响。
无论哪种形式，都是一次尝试，传统的苏州评弹，必将在传承中不断发展，在创新下迎来新的更强的生命力。
